【姍】 《The Cutest》

　　01

　　「啊？你們分手了？」

　　唐朝不過剛拿著中午合訂的便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便聽隔壁桌的隊員煩悶地嘆了口氣，「嗯，昨天分的。」面對唐朝一句吃驚的質疑，他點點頭證實了自己方才所言並不假。

　　「你們前陣子不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間就分了？」唐朝問道，而對方僅是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機，說：「她昨晚哭著給我打電話，說我在這段感情裡太被動了，她感覺自己的付出並沒有得到等值的回報，所以就和我分了。」

　　「哭著說的啊？」

　　「……嗯。」

　　「那……那你是不是真的有如她所說地這麼被動啊？」

　　「這我也不太確定……但和她比起來，我的確是被動了不少。」

　　見著他有些懊惱地往後靠上椅背，唐朝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問：「那你覺得……你們之間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有吧。」給出一個不確定的回答後，他沉默了半晌，「……如果我開始變得主動的話。」

　　唐朝一聽逕自思考了幾秒，「不如我們問問看署裡其他人的意見？」他的視線隨之落到了後方的白起身上，「說不定可以聽到什麼實用性很高的看法。」

　　唐朝緊接著面向白起高呼一聲，「白隊！」數秒時間過去，他卻沒見白起回過頭來，甚至連低下頭去吃便當的動作也一刻未見。

　　「白隊？」他起身走向前去，桌上的便當已被敞開了盒蓋，握有免洗筷的一手卻無事般地懸在一旁，完全不動裡頭的任一格飯菜，「白隊，這大中午的，你怎麼還對著午飯發起呆來了？」

　　經由唐朝這麼一問，白起這才回過神似地做出了回應，「……不用你管。」他尷尬地清了清喉嚨，放下手中的筷子回頭問道：「我才想問你大中午的叫我做什麼？」

　　「這不是有疑難雜症沒法解決才會叫上白隊嘛？」唐朝周到地替白起身下所坐的辦公椅給轉過了半圈，最終與那一夜之間變回單身的隊員四目相對，「我們想問……白隊平時和鑰鑰是怎麼看待『主動』這回事的？」

　　話音落下，白起的表情一下子正色了幾分。

　　「除了她主動，你必須也要向她展現出足夠的誠意才行。」白起答道，對方卻像是不太理解似地皺起了眉，「所以，在她主動之後做出回應，並不能讓她感受到足夠的誠意嗎？」

　　白起聞言微微一愣，「……大概是時間久了，總感覺你是在敷衍吧。」他一說完便重新背過身去，順帶指了指唐朝的座位讓他趕緊坐下，「總之，你之前怎麼見她主動的，之後也就這麼對她便行。」

　　「趕緊把午飯吃了吧，下午的訓練可不順延。」一面拿起被自己擱在盒蓋上的衛生筷，白起一面嚴肅地提醒道。

　　02

　　停佇在自家的大門前，白起握到門把上的手有了一瞬間的猶豫。

　　白隊平時和鑰鑰是怎麼看待「主動」這回事的？他不禁回想起幾個小時前唐朝詢問自己的那番話，一股難以啟齒的心虛感隨即佔據他的內心。他總感覺自己回答隊員的所有話語皆是在給「並未這麼做的自己」當頭一擊，而這猛烈的打擊使他開始擔心以往兩人的相處方式是不是早已令對方有了像隊員女友那般難過且沮喪的情緒，只是基於一些緣故她並未向他提出，渾然不知的他自然也就若無其事地保持著自己的習慣，在她撒嬌之後回以一吻，也在她傾訴愛意之時好好地將自己所抱有的情感給傳遞出去……可繼續這麼下去，她真的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失望地離開他嗎？

　　他幾乎沒法衡量不安感是如何在他胸口偏左處上漲並迫得他喘不過氣的，原來自己那樣的作為有可能導致她的離去、原來在她主動之後做出回應並不能讓她感受到足夠的誠意——

　　他略帶忐忑地敞開面前的門，鬆開門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掌心沁出了幾許焦躁的冷汗。

　　他換上拖鞋走進房子深處，穿過客廳來到疑有開櫃聲響的廚房，「鑰鑰？」原先背對著他的黑髮女孩在聽見他的一聲叫喚後轉頭迎上了他的視線，一隻手裡還抓著準備放進櫥櫃裡的瓶裝紅茶，看上去是在給家裡快被喝完的紅茶補上新的一批貨。

　　「白起！你回來啦！」從她開口的語氣聽來，她的心情似乎特別好，「我跟你說，剛才我去到超市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一隻黑色的博美，小小隻的超級可愛！而且還很親人，我只是從牠旁邊經過就被牠蹭了一圈，牠的毛軟軟的好舒服……」

　　黑色的博美、小小隻的、可愛、親人、軟軟的、蹭著很舒服……

　　白起不由得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與描述中的寵物狗十分相像的鑰鑰，一雙長腿繼而邁出步伐來到她的身前，揮別過往總是被她以一個雀躍的擁抱歡迎自己回家的習慣，他率先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裡，偏過頭悄悄地在她的髮頂蹭了蹭。

　　……她所說的博美，大概沒有她這麼可愛吧。

　　數秒後，他鬆開了懷抱，低下頭卻不偏不倚地對上她睜圓的兩眼，心裡頓時感到有些難為情。

　　他輕咳一聲試圖將其掩飾過去，卻不曉得那抹臊熱已在耳尖上燒出緋紅，全然將他的心思給暴露在外，「……剩下這袋都要囤進櫥櫃嗎？我幫你。」他先是抬手在她的髮上揉了幾下，接著便替她將買回來的每瓶紅茶一一擺進專屬的櫥櫃裡，連同她手上的那瓶也是。

　　「白起。」

　　他此時正好要將櫃門給闔上，「嗯？」他順勢轉過身，然而只見她帶著燦爛的笑容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心情很好想叫叫白起！」

　　她欣喜得彷彿一隻活潑的博美犬，搖著尾巴再度蹦進了他的懷裡，「歡迎回家。」在他穩穩地承接住她的熱情時，她又踮起腳尖在他的頰上留下了輕盈的一吻。

　　「嗯，我回來了。」

　　還是被她給搶走主動權了，白起頭疼地想。

　　03

　　在一個長時間都那麼主動的女孩面前重新掌回主動權的確不是件容易事，但一想到繼續這麼「縱容」自己可能會使兩人之間的感情變質，白起就不願任由鑰鑰每次都掌握到先發制人的機會——

　　柔順的黑髮淌過指縫，清新的洗髮露香氣摻在吹風機送出的熱風裡，隨著每一下呼息盈滿他的鼻間。他偷偷地以餘光觀察鏡中瞇著眼睛哼歌的她，手裡吹髮的動作在掌心感受到足夠乾燥時停下，他關上了吹風機，趁她還未轉身埋進自己的胸膛，搶先一步環上她的肩，俯首將臉蹭進她的脖頸一側，隔著幾縷髮絲汲取她身上散發的獨特芳香。他緊接著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心想這般主動也能換來相應的精神饜足，便不自覺張口吐露那些平時都由她積極訴說的赤裸話語：

　　「喜歡……」儘管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喜歡這樣抱著鑰鑰，鑰鑰好香。」

　　大抵是鮮少這麼表示，話一脫口白起便感覺耳尖上的溫度急遽升高，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想輕易作罷，還沒等到對方有所回應，他便又稍稍抬首並側過頭，在她的頰畔落下一吻生澀，引來了她像是愣神又像是對此感到新奇的凝滯目光。

　　「白起，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今天是不是在特遣署發生什麼了？不然怎麼突然……」她伸手勾上他環抱著自己的手臂，爾後語帶擔憂地低聲問道：「還是其實沒有發生什麼，是我給你的安全感太低了？」

　　……什麼？

　　是他主動的方式不對嗎？可他明明記得之前就是這麼見她對自己主動的啊。

　　「是聽說了些什麼，但不是什麼大事。」白起說完頓了幾秒，「你也沒有不給我安全感……是我自己的問題。」

　　「那可以告訴我是哪方面的問題嗎？因為在我看來，白起完全沒有問題！」她信誓旦旦地看著鏡中的他的眼睛回應道。

　　「真的沒有問題？」他眉眼緊簇，就連環在她肩頸的兩手都不自覺緊了緊，「不會覺得我總沒有你這麼主動，沒辦法讓你感受到對等的喜愛？」

　　語畢，他看見鑰鑰困惑地眨了眨眼，下一秒——噗哧，她忍不住笑意在他面前笑了出來。

　　「你怎麼這麼可愛啦……」她稍微拉鬆了他的手，並在他寬闊的懷裡轉過身，「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沒辦法從白起身上感受到對等的喜愛哦！雖然也喜歡白起主動的樣子，但平常的白起就已經足夠喜歡了！」

　　望著她誠摯且純真的笑臉，他總感覺心上有塊懸著很久的大石砰然落地。

　　「不過，白起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覺得啊？是署裡有人和你說不能在感情裡太被動嗎？」

　　「是……也不是，署裡有個隊員昨天晚上和女友分手了，原因是他在相處的過程中不夠主動……」

　　「所以你擔心我其實也會對此感到不滿，如果再不主動，我可能會忍到極限、失望爆發，最後就和你分手了？」

　　「……嗯。」

　　在聽見他無辜地應了一聲後，她感到有些可愛地笑了笑，「放心！我不會因此跟白起分手的！」她隨手捧住了他的臉，引導他俯下身以使自己可以藉由雙唇予他一抹安心。

　　「真的？」

　　「那是當然了！」

　　興許是這會兒才感覺心裡踏實了不少，他不由自主地跟著心愛的女孩一起笑了出來，「那就太好了。」

　　「嘿嘿，雖然你主動的樣子也真的超級可愛！」

　　「我……」罷了，她開心就好，「跟鑰鑰比起來的話，還差遠了。」

　　——他的女孩，大概是他這輩子遇過最可愛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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